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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获新生,抑或买椟还珠?——《阿丽塔:战斗天使》与《铳梦》异同盘点

时间:2019-02-21 09:52 来源:886动漫

2003年5月,詹姆斯·卡梅隆来到日本,与木城幸人(又译木城雪户)见面,详谈想要将《铳梦》拍成3D电影的计划。得知电影改编将由卡梅隆操刀,众粉丝翘首以待,未成想这一等,就是十余年。

期间,数部漫画改编电影的失败,令许多《铳梦》原著粉对《阿丽塔:战斗天使》的质量越发抱持怀疑态度。如今,《阿丽塔:战斗天使》(下文简称《阿丽塔》)历经周折终于问世——受到电影时长和预期受众群体的限制,《阿丽塔》不免对原作的世界观和情节进行了不少删节和改动。这些删改,究竟有没有破坏原作的神韵?

废铁镇的新生


出于对电影篇幅和受众理解难度的考虑,原作废铁镇与萨雷姆沉重的历史,在《阿丽塔》中被大幅削减,几近彻底改写。


《铳梦Last Order》中的文明复兴篇,讲述了地球经历小行星撞击后进入末世般的寒冬、人类挣扎求生、殖民太空以求种族存续的惨烈历史。废铁镇的前身,是幸存人类的都城“星之城”,它与上方的萨雷姆一度是人类存续的希望。一场惨剧过后,萨雷姆与星之城的连接被切断,星之城逐渐变为如今的废铁镇,那段历史也逐渐被人淡忘,成为了尘封的传说。

这一段背景设定,在《阿丽塔》中被简化为三百年前一场地球与火星的战争“天陨之战”。地球上曾经有十二座空中城市,但在“天陨之战”中,其中十一座被击落,萨雷姆(Salem、撒冷)成了最后一座空中城市。至少对于废铁镇的居民来说,萨雷姆不再是高高在上、正体不明的“神”,而是源流清晰的“幸存者”。几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也不再是模糊不清的传说,而是每个人都有概念的历史。


将绵长纠缠充满谜团的历史改为干脆利索的地球-火星二元对立,这样的修改情有可原——毕竟《铳梦》的设定复杂而庞大,放到电影中,恐怕即使像《阿凡达》那样一拍四部,也无法讲清楚。不过,作为《铳梦》的忠实读者,果然还是会为沧桑感和神秘感的缺席而感到惋惜。


同样缺失的,还有那种颓废中挣扎求存的末世气质。《铳梦》漫画原作中,萨雷姆和废铁镇(Iron City)位于北美洲堪萨斯州一带,地形以平原和丘陵为主,大部分区域植被稀疏。废铁镇就这样坐落在一片荒芜之中,让作品一开篇就充满了末世的悲凉氛围。


但《阿丽塔》则将废铁镇从堪萨斯移至了位于赤道附近的南美洲(这样的改动,一说是出于科学性的考虑——萨雷姆的前身是一部太空轨道电梯,若不建在赤道上,会有很多工程上的困难)。赤道附近地表阳光充足,植被丰富,因此,虽然雨果(原作旧译“欧科”)搭阿丽塔出城时告诉她,“天陨之战”过后,废铁镇之外变得一片荒凉,“什么都没有”,然而观众视野所及处,却能看到生机勃勃的热带雨林。

相比《铳梦》原作中那种颓废里孕育着疯狂的氛围,电影中的废铁镇多了一些平静与温情。这种平静与温情不仅体现在地理环境的丰沃上,也体现在废铁镇人们日常生活的细节上。街头巷尾练习机动铁球比赛的少年们,热情好客的商贩,甚至是人声鼎沸的机动铁球赛场,都洋溢着欣欣向荣的希望。而原作里,废铁镇的人们对断肢与鲜血习以为常,为了获得与偶像“有纪念意义的握手”,甘愿将手伸出栅栏,让高速行驶的冠军夺去自己的双臂,并以此为豪。


在这样一个自愿放弃肉体也毫不稀奇的世界里,不会出现像《阿丽塔》电影中雨果的小伙伴表现出的对改造人的厌恶与不适。再加上《铳梦》是黑白漫画,强阴影的笔触下自带萧瑟压抑之感;电影丰富的色彩却便将作品整体的调子调亮了许多,为观众呈现了另一个生机勃勃的废铁镇。

简而言之,《阿丽塔》的世界,要比《铳梦》原作“正常”许多——在调和大众口味的同时,也丢失了不少原作的独特气质。


二元对立的简化模式



被大幅简化的不仅仅是世界观,电影在对原作情节的处理方面也极尽浓缩之能事。《阿丽塔》将《铳梦》原作中的三个篇章进行了综合,取了马卡克篇和欧科篇的情节脉络,结合机动铁球篇的元素,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尽可能多地还原了漫画的精彩设定和经典镜头。

漫画《铳梦》中,废铁镇有两大娱乐事业:东部地区的“地下斗技场”,和西部地区的“机动铁球”。在马卡克篇与欧科篇中,机动铁球并没有出现,出现的是前者——地下斗技场。由于地下斗技场和机动铁球这两个项目有一定的共通之处,电影将其合二为一:把前期地下斗技场的功能性作用都加在了机动铁球上,从而让机动铁球这一项目成为贯穿全片的线索。机动铁球本是萨雷姆为了平息废铁镇人们心中的负面情绪而设置的娱乐项目,在电影中则被进一步改成了通往萨雷姆的敲门砖:机动铁球的总冠军可以获得前往萨雷姆的资格。

这样的处理使电影的节奏变得十分紧凑,成功关联起一些原本不会有交集的人物:维克多从单纯的器官贩子变成了机动铁球比赛的组织者,马卡克(格鲁伊什卡)的武器是维克多命令雨果从机动铁球选手身上抢来,诺瓦教授也不再是被萨雷姆贬谪下来的疯狂科学家,而是身在萨雷姆、远远操控和统治着一切的人。在他的授意下,维克多和他负责管理的机动铁球赛事成为一个媒介——萨雷姆统治废铁镇的媒介。

《阿丽塔》几乎保留了这三个篇章的所有重要角色,看过原作漫画的观众想必都会在他们出场时感到怀念或欣喜。然而,或许正因为包含的人物关系众多,在电影篇幅内详细铺展每一个人物的悲欢也就成了奢望。


原作中,自幼被抛弃于地底的马卡克秉持着“只有对他人施予恐惧与痛苦,自己才能从恐惧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生存方式,但这样的生存方式却被不惧暴力勇敢反击的加里打破了。马卡克对加里的纠缠,掺杂了对她的关注和好奇、对与她互动的期待,被依德判定为一种扭曲的“爱”。


而在电影中,马卡克(电影中的名字是“格鲁伊什卡”)被处理成了一个维克多及诺瓦手下的小喽啰,虽然他与阿丽塔两场经典的战斗画面几乎完美还原漫画,但格鲁伊什卡这个角色本身的情感呈现,似乎只剩下了“仇恨”——为了记住阿丽塔给他造成的屈辱,马卡克拒绝医治自己的眼睛。阿丽塔与格鲁伊什卡的思想交锋,也仅限于阿丽塔坚定地对他说出:“在邪恶面前,我不会袖手旁观。”

格鲁伊什卡和维克多,以及高高在上的诺瓦,被有意地划分到同一阵营,定义成了“恶”。这些人物的复杂性被磨平,成了所谓的“反派”。


相应的,作为正面人物的依德,他的复杂性也同样被抹去——依德成为赏金猎人,原本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杀人欲望;但电影中,依德成为赏金猎人,一是想要为死去的女儿报仇,二是因丧女止痛而想要寻死,潜意识中期待着被杀。原作中,加里离家出走,依德曾故意站到加里的对手的阵营,想通过胜利打击加里的自尊心,从而让她甘愿回家。电影中的依德则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善良的受害者,一名慈父,没有为了让阿丽塔回到自己身边而采取任何极端措施,在阿丽塔参赛的时候,还为她制作装备,极尽保护之能事。


正者正、邪者邪,原作中那些混沌不清的挣扎,被代以最好理解的正邪二元对立模式。结尾处,阿丽塔举起大马士革刀指向高高在上的萨雷姆,与向下俯视的诺瓦教授遥相对峙,简直像是这种正邪二元模式的宣言。原作末世挣扎、价值界限模糊的气质,变成了方便易懂的善恶之争。正因为“套路”,所以才方便易懂;也正因为方便易懂,所以才“套路”。

女儿,战士,阿丽塔


让人欣慰的是,阿丽塔对自我的追寻,尽管也有着压缩和夸张,在影片中还是得到了较好的呈现。

漫画中,依德捡到加里后,想让加里一直保持纯洁天真的模样,将她隔离在一切丑恶之外,尤其是隔离在赏金猎人的战斗之外。但加里大吼道:“我不是你的换装玩偶!”随后的剧情和台词中,加里和依德的关系就像是青春期女儿和父亲的关系——自我觉醒的加里不再甘心做依德的乖女儿,而是遵循本能,不断在战斗中寻找着自我。

这一过程,在《阿丽塔》中被套上了一层更明确的外衣,忠实地继承了下来。依德与阿丽塔的“父女”关系,在电影中得到了清晰的强调:依德最初给阿丽塔装上的身体,是他为死去的女儿做的;随后通过依德前妻绮莲的口,坐实了依德的潜在心理——他将对女儿的思念投射到了阿丽塔身上。阿丽塔那句“我不是你的换装玩偶”,也被替换成了“我不是你的女儿”。阿丽塔执拗地历经战斗后,依德终于承认了阿丽塔的独立性,二人和解,阿丽塔总算喊了依德作“爸爸”。阿丽塔失忆、受恩、自我意识觉醒而带来的复杂的自我认同,被暂时套进“亲情”这个模子,唤起观众的代入感和理解力,省去了很多心理上的笔墨。

提起“亲情”这个主题,便不得不说起依德的“前妻”绮莲。许多原作角色本该具有的复杂性,都被这个沿用自OVA动画的原创人物给“窃取”了。她与依德一同被萨雷姆贬谪下来,为了回到萨雷姆而听从维克多和诺瓦的指令,但同时又对依德残留有一定感情,对他们的女儿抱有愧疚与怀念。这样颇得原作神韵的复杂立场,在电影的最后竟以“因为我是一名医生,更是一名母亲”这样的“良心发现”模式来收尾,实在有些浪费。

阿丽塔与雨果的爱情,可能是电影在其他地区上映后受诟病最多的部分。其实,原作中加里爱上欧科,远比电影里更加突兀:青葱懵懂的少女对少年萌发好感,情感就是这样发生了,并没有得到更多的诠释。《阿丽塔》中添加了雨果带阿丽塔认识和体验世界、一起玩机动铁球激发阿丽塔的天赋、被格鲁伊什卡追杀一同经历苦难、在谈话中启蒙了阿丽塔的自我意识等细节,反而让阿丽塔对雨果的感情得到了足够的铺垫。

不过,电影后期过分强调爱情的“无私奉献”,摒弃了原作中因爱生恨的元素——所爱的人总是注目着另一个目标(高高在上的萨雷姆),加里感受到被抛弃被忽视的痛苦,痛苦到想要杀掉他。这一心情,在原作中以欧科哥哥的故事做了补充:欧科的哥哥一直以到达萨雷姆为目标,冒着被通缉处决的风险制作飞行器,却忽略了妻子的感受;忍无可忍的嫂嫂最终将他出卖给了赏金猎人。电影削减了这种奉献欲与占有欲共存的复杂感情,更删去了欧科哥哥和嫂嫂这一对平行隐喻,也难怪一些观众评价说阿丽塔变成了“恋爱脑”。


《铳梦》中,加里失去欧科之后悲痛欲绝,但终于怀抱着不甘封藏了自己的悲伤,投入到机动铁球比赛之中,迈入了自我追寻的下一个阶段。在《阿丽塔》中,阿丽塔也用大马士革刀刃割开流下的泪水,重新来到机动铁球赛场,剑指苍穹,喻示了新的战斗和新的篇章。

尽管与《阿丽塔:战斗天使》与《铳梦》有着诸多出入,但作为《铳梦》的读者,光是在电影中看到由空中俯瞰废铁镇再深入到街巷的长镜头,看到几个经典场面被超出想象地还原,看到机动铁球赛道和激烈的比赛场景以3D形式投射在荧幕上,便已万分激动。如果有观众在看过《阿丽塔:战斗天使》之后,生起阅读《铳梦》原作的兴致,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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