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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夜晚里的萤火虫
作者:净心
萤火虫是一种极其美丽的生物。
这是夏季末时,我对它们的评价。
老实说,在夏季前与夏季中时我都不认为它们是一种美丽的生物,相反我感觉有些恶心。
但是当我看到它们使用生命为这个世界带来仅是微小瞬间的美丽后我对它们的评价就发生了大幅度的改变。
现在回想起来,对于很多人我们只是凭借一件事就判断了一个人,从而忽略了这件事发生的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年夏天,我还天真的认为萤火虫会在秋季继续展现它的美丽。因而每天晚上从家里跑出,天真的坐在外面等待着它们的出现,像夏季夜晚一样,挥舞着它们的翅膀发出耀眼的光芒。
尽管从结果看起来,那天我没见到萤火虫也依然会每天都跑去那里,期待着某一天再次见到它们。
现在回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的有种想笑的想法,也许在现在的我看起来,孩童时代的这件事真的是一件很笨蛋的事情。但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萤火虫是只能活在夏季的生物。
直到某一天,我曾经认识的某位女性告知我,我才知道萤火虫是只能活在夏季的生物。
在那之后,我的内心产生了一种这样的想法。
如果说,早知道是这样,我是不会花费一丝多余的时间在去做这种得不到我想要结果的事情。
「这份看起来以效率为主的想法,是我最初的想法。」
老实说,当我回忆这些事情时我的内心总会感觉人真的是一种非常矛盾的生物,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将曾经自己鄙夷的想法给付诸实行。
这件事,只是我未来人生中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却是值得我怀念的一件事。
因为至少在发生这件事时,我依然记得某些美好的东西。
老实说,用这种小时的回忆来纪念自己人生的美好实在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因为这段美丽的回忆与我如今正经历的人生形成鲜明的对比,导致我甚至无法用语言安慰自己,现在这种状况只是暂时的。
我曾想过,当人活到一定年纪开始回忆过往时都会产生一种「小时的时候真是幸福啊」如此这般的想法。
这份想法放在人长大后来看很难说是错误,因为在孩童时代的我们不论是被世界还是周围的人都尽可能的温柔以待体验着名为「幸福」的感觉。
我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作者这样评论幸福。他在书中写到「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出生到这个世界上,但是当我未来的某天快要老死时,我一定会说我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是我这一生最不幸的事情。」
起初我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相反认为这只是这个作者在写作时脑子疯狂的瞬间写下的一句类似疯子的发言。
但在读完这部作品后的某一天,我却得到了一个也许是这段话一个正确的解答。
他坐在我的旁边,用他那跟平常一样有点怯生生的语气对我说道:「这个作者的一生应该非常的幸福吧。」这是他先提出的结论。
然后他对我继续说道:「因为如此,他才会说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出生到这个世界上,会说当我未来的某天快要老死时,我一定会说我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是我这一生最不幸的事情,实际就是因为幸福已经走到人生的终点站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听完他的解释,我不禁鼓起掌,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解释有多么好,我想纯粹是因为他也许说出了我期待的回答也说不定。
他的出现好像是我小时在夏季夜晚第一次看到萤火虫发光的那个瞬间,那个短暂而耀眼的瞬间。
如果按人一辈子走过的路程来说,我并不是走的非常长远但在这短暂人生的最后,我想老天爷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已经送给了我一份最好的礼物。
老实说,当我曾经心里出现这份想法时我认为有点好笑,因为我本应该算是一个不相信老天爷的人,但是在将死之前我竟然会由衷的感谢老天爷。
但是这点反悔的特权,我想对我这个将死之人来说,应该还是会被允许的吧?
这份想法,我并为对他或者其他人说过。老实说,这种话一旦说出口只会让对方原本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以致于压的人喘不过气,所以我并不对任何人说,只是放在心中。
这是我想出来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在日后来看,这个方法确实有那么一点效果就是了。
如果单从这个地方向你继续说下去,你可能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我会尽可能将其说完整。
虽然这么说像是让你看我人生的走马灯,但从真实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
「发光病」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是在医院的侯诊室时。
当我初次听到这个病名时,我首先脑子里出现的并不是「致死的病症」而是一份有些天真又有点可笑的想法。
「为什么会有这种有点好笑的病名。」那时,我的脑袋里最先出现的是这份想法。
与我脑中想象的有点好笑的氛围截然不同的是,医生的表情与我旁边的母亲。
老实说,虽然那时我还不是非常大,但也绝对不是笨到无法从眼前这个人的表情看出一些什么东西的年纪。
虽然我隐隐约约感觉出医生说出的这个病可能是不容易好的,但让我意识到这个病可怕的真正原因,是在更后面的时候。
首先,我会明白这个病是很麻烦的情况多亏了站在我身旁的母亲一反常态的发出类似有些哽咽的声音询问医生:「这不是真的吧?」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我依稀记得一点,那位医生用很平静的声音对我的母亲说道:「很抱歉,夫人。你的孩子应该没有多久了。」
那时的我,脑海中完全没有对死亡这种东西有任何概念。
我甚至那会天真的认为「没有多久了」,是指我没有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但是事实上,我曾经想的我没有多久就可以出院只是我单方面的幻想。
我已经数不清我住进这间医院有多少时日,我甚至有时会产生我是不是从以前就一直都住在这里,那些以前待过学校的生活只是我在医院病床上做的一场很长又很美丽的梦。
总而言之,用一句话形容的话就是,我将我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医院。
「你一定无法想象吧,将人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医院这种每天感觉生死的交替就好像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一样的地方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吧。」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明明看起来与自己应该是同一种生物但就是感觉相差了几个种族的差异。」
我敢打包票,如果在这个医院里我哪一天突然倒地应该也不会有一个人过来扶我。
虽然这种话说出来你可能会认为是我的胡思乱想,但是如果当你看到眼前明明每天经过的人群都是不同的人,但是大家却都展现出一种「它人死活与我无关的态度」时,你应该就能充分理解我这句话的意思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所带来的这份感觉愈加强烈,想尽快逃离这个场所的想法也不断强烈,但是我越是想逃离这个地方我的病情越是加重。
这个病就像是紧附在我生命线上的寄生虫,一旦我的生命想要尝试逃出它的操控它就使劲拉动我的生命线让我痛苦到放弃逃脱。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我每天都想着自杀早些结束这段痛苦的日子。」
但是到实行的那一步却怎么样也跨不出去,我想对于大部分想自杀的人来说,应该都是这一步是最难的。因为毫无客气的说,一旦这一步实行,自己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
但是在日后我尝试将这段回忆录进录音笔时,我确实有由衷的感谢那时我没有跨出这步,如果跨出这最后一步我想我后面所体会的一切都将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不存在的回忆。
那段与他共同创造的回忆,就像是「夏季夜晚的萤火虫」一样。
与大部分人相比,我并不算是经历了很长的人生,所以在我仅体会过的人生中我时常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形容那段美丽的回忆。思考许久后,我认为还是这句话最适合那段回忆。
「宛如夏季夜晚的萤火虫一样。」
在我的人生中,夏季夜晚的萤火虫是我看过最美丽的景色,所以我用它来形容我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原本这段话我是打算录进录音笔请父亲交给他,但是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我还是将这段原本应该保存在录音笔中的话给删除了。
我不希望我死后,他依然受到我生前活着时留下的痕迹而停止不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我的这份担心是多余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删除了这段话。谁让他是一个总让人无法放心的人呢。
也许这种话我说出来你可能会认为我是疯了,但是你应该想象不出来我在预感自己没多久可以活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都回忆到了什么。
不知道是在哪本文库本上,我曾看到这样一个说法。
「人在将死的瞬间,会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将过去人生从小到大的一生进行极其快速的脑内过虑然后死亡。」
在那几天中,我很庆幸。因为相比那本文库本中说的,我拥有了至少长达十几天的时间来回忆过去的人生。
我所指的过去人生,与我先前提的过去人生有点不太一样的性质。这一次我是回忆到了非常久以前的事情。
也许在快接近结尾时才开始重新说开头的回忆是种比较奇怪的方式,但是作为将死之人,我应该可以享受一点额外的特别权利吧。
诚如我先前提到的,我第一次听到「发光病」这个病症是在医院中。
起初,我怎么也没想到,被我认为名称有些好笑的这个病症竟然是会毫不留情夺取人性命的恶魔。
这个恶魔在我没有任何觉察间就将名为死亡的镰刀架在了我的脖子,而我则是反应迟钝到被人提醒了才意识到了危机。
只不过就像大部分得病的人一样,我一开始以为只要忍一忍就能度过眼前的痛苦,但事后回想起来,也许正是曾经的不经意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虽然我也想像大部分人一样这么说,但是我所遇见的状况应该超出了这个范围。
就这样。在理应好好享受校园生活的国中时期,我很幸运的入住了医院这种不太让人能联想到幸福的地方。
入住医院后,我的校园生活瞬间被宣布停止。
在开始的时候,我的身边也存在着几个像是大部分文库本故事中的朋友,会在我病倒后来医院看我,并对我说「早点回来,或者传达导师交待的一些事情。」
老实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至少比起我现在这种状况好上千百倍。
但是啊,就如大人们看到的世界与我们尚处孩童时代看到的世界不同一样。我与他们在时间的影响下,所看见的东西产生了出路。
用我所遇见的情况来说就是,他们所看见的或者正在经历的是校园生活,伴随着欢声笑语而身处医院里的我,所看见的是人们痛苦的表情与充满无奈的叹息声。
每当他们来到我的病房,在那边欢声笑语的对我说这些开心的事情时,我却怎么也理解不了,不知道怎么开口,相反有时他们对我抱怨时的那种感觉我却感同身受,很愿意与他们交谈。
日复一日,我也逐渐感觉到了自己与他们的差异,我并不将这份差异怪任何一方,我与他们只是看的东西不同了,所以无法很好的共同相处。
那时,我一直相信只要我能离开这个地方我就能恢复成为与他们正常聊这些校园生活中的一员。我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那时我并没有搞清楚一件事。我想要这样的结果的前提是「我能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当人越想怎么样时得到的结果越是与期待的相反。
就像是我越期待病症的好转越是往坏的方向发展,但这绝不是说明我只要往坏的方向期待我的病症就会好转,只要得过病的人我想应该都明白这样期待只会使病症更加加重。
日复一日,我在病床上度过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我在国中时期待在学校里面的时间了。
我脑袋里由原来思考的东西逐渐转变成在医院看文库本上的内容。
通过文库本我学习了非常多非常在学校里面学习不到的东西,多亏这件事我对「发光病」这个病症了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会致死的病症,病症大多数出现在我这个年龄但偶尔会有一些其他年龄段的患者,目前没有医治办法,现有只能通过药物延长生命,那本文库本上对于「发光病」的介绍就到这里。
「目前没有医治办法,现有只能通过药物延长生命吗?」
我将这段介绍的这句话再次坐在病床上复述了一遍。老实说,真的很残忍啊,仅用这么一句话就宣布了我们这种少数人的死亡。
虽然说,现在已经开始研究「发光病」的医治办法,但是根本没有保证会在我们活着的时间里面制造出来。虽然人活着应该抱有着希望这种东西,但是对于将死的我来说,比起去追求不切实际的希望还是看清楚现状会来得比较聪明吧。
但是对于我自己来说,这本书上并没有指出最直接的区分患者的方法。其实说到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在月光照耀下皮肤会呈现如同萤火虫一般的发光状态。
其实这本介绍「发光病」的书上的内容,我大部分都在看之前就听医院的医生都说过了。
但是关于如何区分「发光病」患者确是我通过另外一件事才了解到的,那一天我真正的明白了「发光病」这个名称的来源。
那是在我入住医院不久后发生的事情。
那天傍晚,我被医生叫到病房里面告知我病情的发展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做,但老实说我根本没有怎么听,对我来说,这样无法根本的治疗只是延长我仅剩生命的手段而已。
当被医生问到有没有什么想要问的,我也只是很敷衍的回答「没有问题」后就走出了病房。
我想医生他并不是没有看出我的敷衍,对他来说,他只要做到他应该做到的,而剩下的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按照医生说的,我独自一人走在回病房的路上。
虽然现在是傍晚,但是走道上却空无一人,俨然看起来只有我独自一人存在。
如果要不是没有来过这里的我来说,这与我第一次来到医院看到的景象实在差的太多,我第一次来到医院时不论是走道上还是大厅里都充满了人群,与现在这副景象看起来简直像是不同的世界。
但要说是不同的世界也没什么错误,我们得了「发光病」的人与那些得了普通病症需要静养的人是有着巨大的差距,其中最明显的差距大概就是可以从医院离开这件事了吧。
我们从入住医院的那一刻开始,基本相当于被宣告了这辈子不可能离开这里这件事。虽然我的父母从没对我正面提起这件事,但我多多少少能感觉得到。
现在走在走廊上体会的空无一人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自我入住开始走廊上我基本没有见到其他病患或者护士一类的人出现,如果有需要的话都是直接从病房里面的机器呼叫护士出现。
起先,我对没有看到其他病患这件事感到非常奇怪,就算是我们是将死之人也不至于让我们就这样独自一人待着吧。
但是到后来,我才发现这是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温柔。
隔了几天,临近深夜时感觉很口渴碰巧水壶里面没水了,本来预计这种情况只要用身边的机器呼叫护士过来就可以解决了,但是晚上还打扰人家休息未免太不知趣,想到这里我起身穿上拖鞋走到窗帘边先将窗帘拉开,放着让室内环境透下气就这么走出病房准备去大厅装水喝。
本来我们到了夜晚是完全禁止走出自己病房的大门,不管有什么需要的都直接按机器呼叫护士过来但这天我觉得麻烦就自己走出了病房大门,走廊漆黑的看不见底,我只能扶着病房旁的扶手一点点的朝前前进,一步步往大厅的方向前进,来到大厅也是漆黑的难以想象,就连大厅唯一的一个窗户也被窗帘挡住,仅有边角透出月光照耀着室内,所幸边角透进来的月光指明了装水机的位置,我心想不然要靠摸黑找装水器了,走到装水器旁接完水喝了几口关上瓶盖子我准备走回房间。
走廊的黑毫无客气的表现出一种要将走进的人也给吞噬掉的态度,但就算是这样我也必须往前行走,虽然也有后退这个方面但是一旦后退了我只会离本来想到达的目的地越来越遥远而已。
夜晚与白天,两个明明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却拥有着截然不同的颜色。对于白天走动更多的我来说,夜晚的走廊充满了惊奇,不知道夜晚其他可能偷跑出来的病患会不会有我这样的感觉,又或者该不会晚上跑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吧。
借着脑袋想这些的时候,我放空脑袋让自己快步前行走回自己的病房。
不得不承认,放空脑袋去做某些事情时,结果超出了预期的好。
到达自己的病房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打开房门的瞬间我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在仅有窗帘边角微光照亮的病房内,有一点微光不断在房间中移动,就像是第一次到了游乐场的孩童一样高兴的在未知的场所不断东张西望。
这点微光,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就马上离开而是在房间里面继续释放它身上的光芒,因为太过专注眼前的美丽景象导致我将原本想做的事情完全抛之脑后,没有在去思考。
不,说完全没有思考应该不正确,我那时也许确实有在思考,只是我那会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到底思考了什么而已。
那次我所看见的微光成了我日后每天期待的一种乐趣,我想要是别人听到我拿这种事情当做乐趣都会笑我,但是对当时只能日复一日看着文库本与医院天花板的我来说,这真的是一个超大的乐趣。
那时我甚至为了这份乐趣,每天深夜提前起来站在门口等待微光的来临。
不知道为什么,仅是看着那微微发亮的光我就感觉可以得到从没体会过的放松。
但是就像是多数人说过的,「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非常快。」每当临近结束时的那种即将堕入更长久的空虚感让我愈加害怕。
想将这份美好抓在手中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但一旦将美好抓在手中就一定能保证不会消失吗?
想将美好抓在手中与担心美好会就此消失的两种想法在我脑袋中不断出现。
就像多数人做选择一样,一旦两种选择选了其中一种必然要面对放弃另外一种选择的困难。
但在做选择时,并不是只有二选一这两种情况的,视情况还有第三种选择。也就是我在最后所做的选择。
老实说,我所选的选择应该是最差的选择。因为不论是两种中的哪一种都会拥有到达好的结果的可能性,然而什么都不选择得到好的结果的可能性基本为不可能。
但那时我经常用一种未来的期望来欺骗自己,假设我什么都不选也有可能得来好的结果来欺骗自己,但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会在自己身上出现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夜晚月光照耀着的萤火虫会发出比没被月光时更加强烈的光。这是孩童时代我从父亲那里听来的说法,如今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求证这件事的真假,但也许算是类似的回答我却从某个人身上得出了答案。
那是在我看不见微光的一段时间后发生的事。
因为那段时间,我几乎无视了医生交代的晚上不能跑出去这类规则。
当时我自始至终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
夜晚漆黑的走廊,如往常一样,这层都是「发光病」患者的楼层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大概就是将窗帘全部拉起来这件事。
我没去别的楼层看过不知道,但似乎是只有我们这一层将窗帘全部拉上了。
医生没有对我做过多解释,只是告诉我遵守规则就对了。
一面思考为什么我一面走回病房。
然后在黑暗的走廊中,我看见了那也许是我熟悉的微弱光亮。
那缓慢移动的微光,在漆黑的走廊中显得分外显眼,为了避免惊动到它我一步步缓慢的移动向前,但不知道是因为它的敏感度太强还是什么,一感知到我向它移动,它就马上飞走了。
「微光又要再一次离开我的视野了,你现在不去追真的好吗?你也许会因为这一次的不选择再一次体会那种空虚感。」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对我说着这些话,但我的内心却很有把握的告诉我,现在只要相信这不知名的声音就对了。
过了几个转角,微光仍然没有停止前进的迹象,我也有些许疲惫,对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运动的我来说,突然的运动实在是预料之外的。
没跑一会,我就因为长久没运动而感到疲惫。虽然我知道人没运动可能一下子受不了太剧烈的运动但像我这样只是跑了一会就开始感到疲惫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心脏的跳动速度也有些许不正常,跳的比平常还要更快。
这种状况,我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听说人只要心脏的跳动速度快过某种状态就代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是吗?我的生命就要到此结束了吗?我在内心思考着,尽管我希望活下去,但看来老天爷不太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啊。
到我接受准备死亡这件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花时间,我想也许是我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时间就已经假想了各种状态下的死亡了吧,所以才能这么顺利的接受死亡这件事。
「你没事吧?」在漆黑的场所中这句话回响在了我的耳边。
我抬起头,出现在我眼中的是一位年纪看起来大约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
她伸出她白皙瘦弱到令我惊叹的手臂,像是对我说要我抓着她的手站起来,但看着她瘦弱的手我真担心我这一拉会不会对她手臂造成伤痕。
但看着她伸手一直等待的样子,我实在不好意思一直不伸手,就拉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在外面?」她出声向我问道。
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我是在外面看到了萤火虫,为了担心看不见它们而追着它们跑这件事。
但我的顾虑在我思考完的瞬间就被她说了出来。
「你是在追萤火虫吗?」
她说出这个话的瞬间,我感觉这个时间都停止在了这一刻。如果说可以的话,我希望时间最好可以永远停止在这个时间。
她一直看着我没有说任何话,就像是等待我的回答一样。
我怯生生的说出「......是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她说实话,老实说我可以完全说个谎话赶紧离开的,但我就是感觉对她无法说谎,我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才对啊。
「是这样啊。你喜欢萤火虫吗?」
「......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喜欢萤火虫吗?」
为了避免我刚刚听错,我故意向她在确认一遍,看来刚刚并不是我的耳朵问题。
「应该算是喜欢吧。」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面容突然放松了起来。
「我以为差点被人发现了。」
「难道说,你......?」
「这里说话会打扰到别人,去我的房间里面吧。」
直到跟着她走到她的病房前,我与她都一句话没有说。沉默感就像是要将我整个存在都吞噬干净。
就在我不耐烦准备开口时,她下了脚步对我说:「到了,这里就是我的病房。」
在进房间前,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请你等等不要将看到的东西告诉医院的人。
我一面答应她,一面猜想,她到底在房间里面藏了什么?
然而我的问题被她解开仅花了几秒不到的时间。
我原以为她要怀疑我一会但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我。
我想这与我刚刚遇见她对她说实话应该是一样的吧,因为我们彼此都明白,我们是将死之人,去欺骗对方应该没有什么用。
我想你想象不到,在病房的后面,我看见了什么。
如果假设微光是可以点亮漆黑病房的微弱光芒,那么她房间里的就是数不胜数的微光,当这些集中在一起时就成为了足以照亮大半个房间的光亮。
我感叹于眼前的景象说不出任何话,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我走进病房后她将病房门给关上这件事。
「萤火虫集中在一起时,很美丽吧。」她如此感叹到。
「是啊,真的是非常美丽。」我赞同道。
老实说,真的非常美丽,这与我小时看到的萤火虫相比更加美丽。没想到,萤火虫的美丽也分好几种。
「但是这份美丽也只会持续到夏季的结束,就像我们也是一样的。」
「我们也是一样的?」
「什么叫我们也是一样的?」
那时她并没有对我的问题作出回答,只是一直盯着萤火虫们看,好像想尽可能的将这份美丽多印照在自己的脑袋中或是瞳孔中。
那天,我们就这么保持沉默一起在那个环境中度过了很奇妙的一段时间,明明互相不认识却感觉彼此待在这个空间里面有一种异常放松的感觉。
隔天,或者在隔天,我都会在夜晚约好的时间来到她的病房一起看着那些萤火虫。
大概是一起度过了几天,我偶尔也会向她主动搭话,询问她是怎么做到将萤火虫吸引到房间里面来的。
通过萤火虫这种生物,虽然仅是一点点但也许我跟她的距离在渐渐拉近。
但是拉近关系这种事情对我们这种将死之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我们相比没有得病的人来说,能跟其他人维持关系的时间非常短。
可是如果同是将死之人的话,也许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那时我的内心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产生了这样的认为。
我们的关系日渐变好,有时我甚至不是晚上都会跑到她的病房去拜访她,跟她一起聊天,去她的病房我有时都认为跟去自己病房一样,只要直接开门不需要任何敲门或者问候。
相识有一段时间后,她也对我习以为常并没有对我说什么。现在每天去她的病房已经成为我每天必须做的一件事,因为她的到来在这个医院里面似乎不在是那么无聊,也出现了一部分乐趣。
但是这仅仅是开始的那段时间,这时我大概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不注意,竟然会对别人产生伤害。
那天深夜还没有到我们约好的时间,我并没有多想就前往她的房间。
在我即将到达她房间前时,她房间发的小窗上发出淡淡的微光,我心想她应该是已经在房间里面看萤火虫了。
我并没有多想,就这么走进去。
我并没有马上看见她,我是花了大概几秒钟的时间才在萤火虫中找到了她。
也许这么说不太容易理解,简单来说,在我进门后我并没有马上从萤火虫中区分出她与萤火虫。
如果仅是那么一瞬间的话,我想我会将她认为是萤火虫,只不过与正常萤火虫大小相比,她应该算是巨大化的样子。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她马上回过头来,像是被人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撕开嗓子大叫「不要看,不要看着我的这副样子啊!拜托你赶紧出去,不要在踏进这里一步。」然后蹲在地板上哭泣。
她的大叫在一瞬间很成功的吸引来了夜晚值班的护士及医生以及驱散了房间中的萤火虫。
当然,我并没有能逃过被抓住的可能性,但如果要说没有逃过不太正确,准期来说,我根本连逃都没有,我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那时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脑袋里在思考什么,以致于我就这么呆站在原地。
但当我开始回想时,我想我是被她的模样吓到了吧。
不论是她还是我都被吓到了。
我想我们彼此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们只是如同往常一样,真正错误的其实应该是我们的关系变好了。
因为关系的变好,导致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
当我被抓住的时候我什么也没说,医生问我是谁的问题时,我也只是单方面的说出「是我自己不小心跑进她的房间。」
但是这种谎话,医生他们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就算我在怎么笨蛋也不可能走错房间到隔了好几个转角的这个病房来。
但他们并没有揭穿我的谎话,只是把我带回病房进行教育,我想对他们来说,他们需要的并不是真正的错误者,只是需要一个可以顶替错误的人而已。
被抓住后,我不单单是被教育,就连父母也一并被叫到医院来告知「这次只是口头警告,如果下次在这样就要被赶出医院。」
那时医院的人为了防止我再次跑出去,故意增加了夜晚的巡逻一段时间。
我与她,自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沟通。不,准确来说,是没机会沟通。
「在那之后我不只一次对医生们请求,我想向她去道歉这件事。」
可是就算过了半个月,医生们也仍然没有答应我的要求。值到某一天,我终于受不了这样,态度不好地对医生问道。
「难道就是因为我做了这种事,就要连见她道个歉都不可以吗?」
尽管我说口气可能不太好,但是医生们依然用很冷淡的态度回答我道:「你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
感觉医生话里有别种意思我直接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并没有向我解释,只是故意转移话题将这件事就这么带过了。
我因为过分在意医生说的那句话,到了深夜不论怎么辗转反侧都睡不着。思考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脑袋里的可能性越来越多,每一种的可能性都像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论如何我都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也想向她说那天未能说出口的对不起。
我警觉的打开病房门,确认了门口与走廊没有人后朝她的房间跑去,对于之前跟我病房一样的那个地方我走起来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很快就到了她的病房门口。
我站在她的病房门口,感觉双手被铅球绑住,抬起手去敲门或者开门都吃力到没有办法。
我在门口大概了犹豫了可能有十分钟吧,才转动病房门的把手。打开门的瞬间,我将头低的只能看见地板。
她一直没有出声,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所以在她开口前我先对着地板说出:「对不起,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完我等待她回复我,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传来像是要回答我的声音。
我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我做好被骂的准备抬起头看向她的病床。
「这是怎么回事?」
毫无疑问,这是我看到这个病房后的第一感觉。
整个病房看过去俨然已经没有人住在这里的痕迹,被子像被刚刚整理过一样平摊在床铺上,原本当我来到这个病房看到放在病床旁的小柜子上摆放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
「难道是搬走了?」
以防万一,我回到门口确认是这间病房没有错后才回到房间。
这时回响在我耳边的是那位医生说过的话,「你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
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要来道歉的人都已经搬走了,就算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吧。
整个房间,放眼望去已经没有她曾经住在这里的痕迹,但我依然站在病房的门口看着那片曾经充满萤火虫的地方,就算现在看过去那只是每个病房都一样的地方,但对我来说这个病房的这块地方有着独特的意义。
走近这块地方,我蹲下身体依然可以想象的出这里曾经有萤火虫聚集的样子。
「对不起。」我蹲下身子说道。
我知道这样做她听不见,但如果不这么做我总感觉我对不起她。
那之后只要能顺利跑出去的时候我都会到这个病房里面看着这块回忆的地方。
大概是我没见到她的一个月后吧,我就从护士那边收到了她在离开前给我的一封信件。
这封信件的信封只写了我的名字收件,除此以外没有写任何字。
我想如果不是护士告诉我,我大概根本不知道是谁给我的。
终于可以见到她,知晓她的情况了,但我却没有想象中激动。
我想我是害怕,害怕信件中的是她责骂我的话,我将信件放在那边足足过了五天才去将她拆开。
浓缩信件大意后大概是: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想我已经不在医院里面了。我并不是因为你在医院里面才离开这里的,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是收到医院的通知说可以回家休养一段时间才离开的。」
「看来应该是我的病情有所好转,希望这个夏季结束,我可以跟你有机会可以一起看下一次萤火虫飞舞的样子。」
「很抱歉,那天对你大叫,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希望我的那副模样没有吓到你,那是「发光病」患者被月光照到时的特有反应,全身的皮肤会像萤火虫一般不断发光,看起来可能像是个恐怖的怪物。」
「虽然现在说已经晚了,但是希望没有对你造成影响,也希望你看到这封信时,已经消气了。」
在信件的最下角有她的通讯地址以及她的名字,看到这我才发现我一次也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信件写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真的是个笨蛋啊,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我更笨蛋的人了吧。
读完信件后,我望着夜晚的天空说道:「我也期待着与你一起看下一次萤火虫飞舞的样子。夏月。」
这时,我满怀期待出院的那一天与等待着与她一起看萤火虫的这一天的来临。
但是,这时我并未意识到夏月与我初次见面时在病房里面对我说的,「这份美丽也只会持续到夏季的结束,就像我们也是一样的」这句话真正的含义。